盲目养殖的代价—福建大田湖美水库死鱼事件调查
记者 巫瑞万 文/图 11月11日，编辑部接到福建三明市大田县湖美水库高才村渔民反映：从10月26日起，水库里网箱养殖的草鱼死了很多，全村129户渔民中，有60多户渔民，少的损失二三万元，多的损失六十多万元。 湖美水库渔民网箱养殖草鱼技术，在我省淡水养殖领域位居前列，怎么会大量死鱼呢？记者前往现场调查。 现场：已无大量死鱼现象 11月12日16时许，阴雨连绵。 记者驱车来到湖美水库。这是我省库容量第二大的水库，2007年8月蓄水，位于尤溪街面电站库区上游，连接大田、德化、尤溪三县。 记者看了整个库区（张京洋、高才桥、高才村码头、高才吊桥区域），水库库湾众多，未见到成片白花花的死鱼现象，大多数网箱增氧机在工作着。与高才村渔民聊天，听得最多的话是：“要是听干部的话，不要那么贪心，就不会死那么多鱼了。”只有个别渔民怀疑水库源头水质有问题。 据随行的湖美乡干部说，反映死鱼事件的那位刘姓村民在库区上游养殖4个网箱，如果是源头水质有问题，他养的鱼应该死得最早、死得最多，实际上是他养的鱼没受到什么损失。发现死鱼苗头后，他立即把网箱往上游挪动了300多米。高才村有20多户渔民把网箱往上游挪动，减少了损失。 记者在库区采访，路过水库的上游通尾桥时，看到一群群白鹭正向中游高才桥方向飞去…… 乡干部说，白鹭对环境非常敏感，如果水质有问题，就会飞走了。 环保局：断面地表水水质没问题 “水库上游源头有大田京口工业园区，区内有好几家造纸厂、皮革厂、选矿厂，排放出来的污水是死鱼的主要原因。”高才村三位刘姓渔民向记者这样反映。 湖美水库水质究竟如何？ 大田县环保局局长施发烧说：“平常我们对断面水质监测，都严格按照省上要求进行。从10月29日下午16时至17时30分监测情况看，大田县均溪6个断面（昆山桥、昆8坝头下游100米、张京洋、高才桥、高才村码头、高才吊桥）地表水水质没问题；摸查发现京口工业园区及上游各企业环保设施正常运行，未发现超标排放，水库水体未出现工业污染物超标现象。” 记者在环保监测结果表上看到：昆山桥至昆8坝头下游100米（此段是养鱼库区的源头），ph值分别为7.40、7.10（国标是6－9，大于7偏碱性，小于7偏酸性），而张京洋至高才吊桥ph值都大大超过国标。 从溶解氧看，昆山桥至昆8坝头下游100米，分别是6.5、6.6（国标是≥5），而张京洋至高才吊桥，分别是4.9、4.3、4.1、5.1。这说明：水库上游溶解氧大于5，水中含氧量较高；养殖区域，除了高才吊桥断面溶解氧有5.1以外，其它三个断面（张京洋、高才桥、高才村码头）的溶解氧则远远小于5，水中含氧量很低。 此外，水中没有检测到DMF（二甲基甲酰胺）有机物的污染因子。水产局：发过可能死鱼预警短信 街面水库是我省15个重点养殖水域之一，基中大田库区12595亩。掌握库区水质变化情况是养殖的关键。 记者在大田县畜牧兽医水产局了解到，该局根据省海洋与渔业厅的部署，在每月的5、15、25日，分别对库区水质进行水温、透明度、溶解氧和ph值等有关水域环境指标的监测。今年4－5月和9－10月各进行监测一次。大田县畜牧兽医水产中心（以下简称水产中心）副主任周先推说：“平常，我们就特别重视利用‘福建省水产技术信息服务手机短信平台’，及时向渔民发布提醒信息。” 水产中心今年3月4日，就发出短信提示渔民：“湖美库区网箱严重超规划养殖，水体不堪重负，在夏、秋季节，极有可能发生大面积死鱼，为此郑重提醒广大网箱养殖户一定要顾全大局，不可盲目乐观，无序发展，要少放鱼苗或不放鱼苗。”3月21日也发过类似短信。 到了5月份，库区草鱼大都有2斤左右，可以上市，但因行情不好，渔民不打算打捞上市。水产中心发出提醒：“夏、秋季是网箱养殖高风险时期，为降低养殖风险，网箱养殖户必须把已达规格的商品鱼尽快上市，空网箱不再投放鱼苗。高温时少投饵，缺氧时不投饵。” 10月24日，水产中心向渔民发出紧急通知：“近日，因天气突变，极易发生缺氧死鱼，网箱养殖户必须加强值班，密切关注鱼群活动情况，少投饵或不投饵，尽可能疏散网箱，已达规格的鱼产品尽早上市，如发生死鱼应及时打捞上岸进行无害化处理。”果然，10月26日起，库区出现缺氧死鱼现象。 湖美乡政府：村民不听劝告 湖美乡乡长林大红说：“乡里平时与县环保局、水产中心紧密联系、配合，加强日常管理。乡干部采取‘结对’方法，责任到人。大家每天与渔民打成一片，了解养殖情况，同时根据季节转换、天气变化等情况，利用短信和微信平台，及时提醒渔民。劝导渔民，可以用一句‘苦口婆心’来形容。” 2012年2月，库区进行过一次网箱清理，乡干部在库区各路口设“卡”劝导。但仍有部分渔民想方设法新增网箱，大量投放鱼苗。 据当年4月9日“中国水产养殖网”报道，湖美库区清理网箱2230个，清理鱼苗39万公斤，清理网箱面积9.7万平方米。 这次死鱼事件发生后，乡里除了值班人员外，全体出动帮助渔民打捞死鱼，还到外地请人帮忙打捞填埋，防止二次污染水体。对死鱼数量，湖美乡称无法统计。 教训：养殖密度过大导致死鱼 湖美水库下游就是尤溪。2007年4月17日，尤溪流域水电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就“关于街面电站库区渔业和旅游开发有关问题”，给大田县政府发函，提醒说，街面水库属于多年调节水库，水体交换一年不到一次，在全国少有，极易发生水体污染（三峡水库一年水体交换10次），不利于渔业发展，如盲目发展，将会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。 湖美乡乡长林大红介绍说，2007年水库开始蓄水后，高才村119户被淹没，县、乡、村鼓励村民进行网箱养鱼。由于效益好，每个网箱可创利润高达两万元。到了2011年，发展到4000多箱，已是超负荷养殖。2012年初，省海洋与渔业厅下达通知，明确指出高才村网箱养殖数量必须控制在400箱左右，即平均每户养殖4箱。按正常网箱养殖的话，一个网箱（6米×6米、深3米）养草鱼最多2500尾，可渔民每箱养鱼多达6000多尾，严重过量。 施发烧说，高才坂水面出口窄、且弯曲，不利于水体交换，风浪小，影响溶氧补充，水体沉积物多，消耗大量氧气，在连续阴雨或台风等不利天气情况下，超规划网箱养殖非常容易发生缺氧死鱼，因此，这次死鱼是渔民养殖密度过大，造成水体溶解氧偏低，导致养殖鱼类死亡。 湖美乡高才村渔民不听劝告，不按科学规划，盲目无序进行网箱养殖草鱼，导致死鱼事件。 死鱼原因很多，但与渔民养殖传统经验观念有一定关系。有关部门和乡村干部屡屡提醒，渔民却不以为然，甚至说：“我养鱼六七年了，不要说技术，看都看会了，听都听懂了。” 但事实证明，经验有时并不可靠。过度养殖，造成死鱼，渔民交了一笔昂贵的“学费”。但愿渔民们永远铭记这个深刻的教训！ 这次事件还给渔民敲了一个警钟：养鱼要有市场观念、风险意识。多年来渔民坐等闽南客户上门收购鲜鱼。渔民一心扑在养殖上，没有花心思在销售上。结果市场行情低迷、没人上门收购，渔民面临亏本或损失，产生惜售心态，结果鱼越养越大，越养越多，最终演变成一起死鱼事件。 |
